生态学本来是生物学的分支学科。随着20世纪生态危机和精神危机的日趋恶化,特别是深层生态学及其引发的深层生态运动(the Deep Ecology Movement)的影响日趋深入,生态学所隐含的思想观念逐渐显示出强大的理论力量。我们完全可以说,生态学有着一个重要的“人文转向”。从人文学科的角度出发,生态学激发生态智慧极其富于理论魅力,对于我们解释、论证地方性审美经验具有重要价值,从而为改造当代主导美学思想主题、进行生态美学建设提供了良好思路。
一、 生态学的人文内涵与生态智慧
纵观生态学的发展历史,我们可以粗略地将之划分为生态学、深层生态学与深层生态运动三个阶段。认真思考会发现,这三个阶段的思想观念都隐含着生态智慧,并且越来越明显。
生态学(Ecology)的字根Eco-的意义本来就是“家”,从字面上说,它就是“关于家的学问”。不过,早期生态学主要属于生物学分支之一。像其它自然科学一样,生态学主要研究生物及其生存环境的关系,并没有侧重发掘“家”这个字眼浓厚的人文含义。作为自然科学,生态学并不试图回答是非正误等价值方面的问题。但是应该注意到,重视生物多样性是生态学的基本观念。对于生物多样性的强调,无疑隐含了一种重要而伟大的价值立场:每种生命形态都有其独立的存在价值,某种程度是都应该是平等的。特别是,当我们反思生物多样性迅速消失、也就是大量物种迅速消亡的时候,对于生物多样性的重视立刻显示出其深厚思想价值:作为导致生物消亡的主要责任者的人类,究竟应该如何面对自己血腥的行为?有学者甚至根据物种消亡的现实而提出“人类消亡”问题,这大概并非末世论式的危言耸听。因此,重视生物圈中生物的多样性这一重要的生态思想观念,无疑是一种潜在的生态智慧。
在过去的几十年中,西方哲学对于现代哲学假设进行了深入反思和批判,试图纠正此前人类中心主义片面重视人类价值的思想偏颇,针锋相对地强调生态中心价值(the ecocentric values)。这种新兴哲学一般被称为生态哲学。我们知道,哲学(philosophy)的本意就是“爱智慧”(philo-,爱;sophy,智慧)。就像西方传统哲学的目标是追求智慧一样,生态智慧(ecosophy or ecological wisdom)自然而然成为生态哲学的目标。深层生态学的创始人阿伦·奈斯对于生态智慧的定义如下:“生态智慧是一种关于生态和谐与平衡的哲学。”1奈斯所采用的“深层”一词,主要意味着对于人类意图和价值的深层追问,特别是追问到终极亦即形而上学层面,并直至形而上学的终极玄设(Ultimate Premises)。这样,1973年诞生的深层生态学大大强化了生态学的人文内涵,已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哲学。奈斯认为,深层生态学之所以为“深”,在于它认识到天地万物固有的内在价值,认识到天地万物多样性固有的内在价值。人类必须彻底改变自己的基本价值和实践,否则,必将摧毁世界之美及其多样性,摧毁世界维持多样文化的能力。奈斯将自己的终哲学称为“生态智慧T”(Ecosophy T)。T首先指挪威的Tvergastein山,奈斯在此山的小屋里创造出生态智慧。这无疑隐含着奈斯尊重“地方性知识”(Local Knowledge)的哲学用心。同时,T还是挪威语“阐释”(tolkning)的简称,而这又是奈斯语言与交流哲学的核心。当代阐释学比较有力地论证了不同文化传统作为“前理解”的客观性与合理性,也为文化多样性提供了理论支持。
生态智慧的另外一个资源是世界范围内的“绿色运动”(Green movement)。它基于十种关键价值(The Ten Key Values)或基本原则,首当其冲的就是生态智慧(Ecological Wisdom)。该运动认为,除了保护环境之外,生存智慧还意味着对于我们世界的一种理解方式,甚至是一个“新范式”。受生态学整体观念的启发,绿色运动提倡系统性变革。绿色运动认为,地球供养着所有生命活动。人类社会是自然整体中的一部分,狭隘的人类目的导致了灾难性的后果。通过生态视角会发现,诸多社会问题都是相互关联的,就像大树的许多枝都长在一个根上一样。与环境保护者不同的是,绿色生态学更加注重发掘对于自然和他人进行掠夺的根源。2绿色运动的其它九种关键价值分别是社会公正、基本民主、非暴力、非中心化、基于社区的经济、女权运动、尊重多样性、个人和全球责任、未来关怀,大都包含浓重的生态智慧意味。
提及生态智慧,我们还会想到《号兵》(The Trumpeter)杂志。这是当今世界一份专门探索生态智慧的杂志,它对于生态智慧(ecosophy)的基本界定是:“产生于生态理解和洞察的智慧”。该杂志所倡导的生态智慧可以说是深层生态运动的直接产物,它致力于将全球环境关怀推进到最深层次,是深层生态运动向形而上学、科学、历史以及政治等相关层面的拓展。对于这些层面的深刻洞察涉及一系列具有包容性的标准,诸如分析的严格、精神的洞察力、伦理的正直以及审美鉴赏。3这些标准其实正是探索生态智慧的方式或途径。
二、 文化生态与地方性审美经验
生物多样性这一自然事实显示了生态圈中生命现象的丰富性,而这完全是自然演化(进化)的结果。因此,当我们言及自然生态系统的时候,无疑隐含着对于生物多样性的欣赏和尊重。
文化是一个与自然相对的概念,凡是非自然的、由人类制造的都是文化现象。从最终根源上来说,文化无疑高度依赖于自然,正是自然的多样性造成了文化的多样性。正像地球生物自然分布于全球各地一样,全球范围内自然地分布着多种多样的文化社区、文化群落。文化群落其实就是包括自然与文化在内的“生态群落”(Ecological communities)。在现代化浪潮试卷全球之前,众多的文化群落或者说生态群落各自独立地演化着。它们之间即使进行着各种文化交流,那也是自愿地、缓慢地进行的。简言之,在现代化造成的“同质化”大规模影响之前,世界各地的文化群落充满着自然界一样的差异性、多样性。我的故乡有一句俗话:十里不同俗;美国《华尔街期刊》曾经说过:“每一地区,甚至小村子都有他们自己的语言”。这无不显示:文化多样性和地方性知识是毋庸置疑的客观存在。
受生态学启发而提出的文化生态(Cultural Ecology)学说,是包括人类在内的生态学,它主要研究既定社会及其自然环境的关系。而这里的自然环境指支撑着该社会生活方式的各种生物与生态系统。文化生态的提法出自美国文化人类学家斯图尔德,他在1950年代出版的《文化变迁理论》中提出“文化生态学”的概念,从文化生态变迁的角度来研究人类适应环境的过程。如果从地域着眼的话,文化的差异性或多样性就是文化的“地方性”。多种多样的地方性文化共同构成了地球上的文化生态系统。
审美活动是文化系统中的重要现象之一。将审美活动区别于其它活动的,是审美活动中的经验或者说体验(英语experience可译为经验或体验)。因此,如果说美学主要是研究人类审美活动的话,不如更加确切地说,美学主要以审美经验为研究对象。正是文化的地方性,塑造了审美经验的地方性。因此,我们首先必须明确的是:审美经验的地方性是基本的自然事实,也就是说,地方性审美经验是美学研究无法回避的问题。
三、 地方性与普世性:审美经验的深层结构
地方性是审美经验的基本特点,世界各民族、各地区的审美经验千差万别是不争的事实。但是,同样无可争辩的是,不同民族、不同地区的审美经验又能够比较容易地为其它民族欣赏,比如,优秀艺术作品具有极大的普遍性,往往能够超越时空。这里遇到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如何理解审美经验的地方性(特殊性)与普世性(普遍性)之间的关系?
要解决这个难题,关键在于深入分析审美经验的结构。综观古今中外的哲学、美学学说,佛学的“缘起心枢”论最宜借鉴。“缘起心枢”意谓身心世界皆为一定条件的集合体,诸条件中以主体心识的作用为主、为枢,乃至为本、为体,在身心世界的构成及生死流转与涅??解脱中起着关键性作用,其基本原理和大前提是缘起法则。缘起法是佛教诸乘诸宗之学的基本原理和方法论,是全部佛学的核心。从缘起论出发,佛学用根-识-境相统一的“三缘和合”模式来说明世界万物。“根”指眼、耳、鼻、舌、身、意“六根”,相当于人的六种生理感官;“识”即心识,或者说“心法”,它按照六根的不同功能分为“六识”,即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意识,大体上相当于心理学所说的视、听、嗅、味、触、思维六种功能。佛典中的心即“集起”义,是六识的集合体。六识所了别的对象称“六境”(又称“六尘”),它们也是缘起万物的不可或缺的条件,佛典中称为“色法”。佛学根-识-境三缘和合的模式的实质在于说明,根识境三缘互相缘起而成世界万象,一切现象都是三缘和合而成,正如《楞伽经》所说:“三缘和合,幻相方生。”
审美经验正是根-识-境三缘和合而形成的“幻相”:审美活动是人类感官(六根)对于外物感性形态(六境)的“直观”,而直观活动又并非动物式的本能反应,而是在文化意识(识)的支配下的“直觉”,是一种心灵活动。作为共同的人类,各民族的生理感官功能(六根)基本上是一致的。各地区千差万别的自然环境对于塑造当地文化具有奠基作用,作为审美对象,可以对应于佛学中的“境”。各民族在长期的繁衍生息过程中都形成了各自的文化传统(其灵魂是形而上观念),都具有各自相对稳定的文化心理和审美趣味、审美标准;但是这些差异又都可以抽象为文化意识(识)。总之,借鉴佛学的“缘起心枢”论,审美经验的深层结构就不难理解。
奈斯生态智慧T的基本信条是“所有生命的自我实现!”("Self-realization for all beings!")人类所实现的自我并非利己的自我(the ego self),因为它是“小我”(small s);而是“生态大我”(the larger ecological Self)。正是生态智慧T支持着深层运动的基本原则和原理。奈斯试图通过这个基本信条简明地表达自己的学说。生态智慧强调自我(self)扩充意识,通过提升个体自我而成为“生态大我”。生态大我概念与先验心理学甚至先验哲学有着密切联系,它又被称为“人类自我”(human self)。在最深的意义上,人类自我与人类生存的地球是密不可分的。各文化生态群落的本质灵魂是它们的宇宙论,它们关于自己在所生存的世界上之位置的信念。这些支撑他们生活样式的信念都可以称为形而上玄设。而借助佛学我们可以知道,作为“枢”的心识可以经过修养而不断提高其精神境界,其最高境界往往是与形而上学玄设合一的境界。因此,我们可以说,“生态大我”就是与形而上学玄设合一的自我,是生态审美体验(经验)的最终根据。所谓生态美学,应该是研究生态审美体验的学说。从文化的深层结构来观察会发现,植根于自然科学的现代工业文化模式基本上取消了任何形而上学,因此,生活的精神性必然消失。生态美学的理论意义由此可见一斑。
四、 审美生态系统:跨文化研究的必然性
生态学意义上的生态系统(ecosystem)可大可小,小到一个池塘,大到整个地球生物圈。与此相似,文化生态系统同样具有大小之别。一个偏僻小山村就是一个文化圈,而整个生态圈中的所有文化圈又构成一个最大的文化圈。
与文化圈密切相关的审美生态系统是客观存在,它必然促进美学研究的跨文化走向。而这又可以从生态智慧那时得到启示。奈斯的生态哲学方法是层层追问和跨文化分析,他分四个层次来讨论生态运动。层次Ⅰ是终极玄设(Ultimate Premises),它包括道家、基督教以及生态智慧T等等;层次Ⅱ是运动原则(Platform Principles Movement),层次Ⅲ政策(Policies),层次Ⅳ是实际行动(Practical Actions)。生态哲学的目标是全面地理解全人类和个体的境遇,这里的“全面”意指我们生存于其间的整个全球语境,意指我们共享的一个具有众多文化样式和生命样式的世界。通过不断的深层追问而直到终极原则和前提,我们可以到达这一整体理解。奈斯本人精通七种语言,著述极其丰硕,学术视野非常开阔,经常跨越世界各种重要文化传统和哲学历史。而借助层次平台,奈斯从事的正是跨文化研究,特别是对于几大文化传统终极玄设的对比研究。奈斯及其同仁提倡的“八条原则”集中体现了深层生态运动的特征,这些原则受到来自不同宗教、哲学、文化和政治背景的人的认同,他们共同关心我们所生存的行星,关心它的各种生命和生态群落。这八项原则的支持者具有终极信念的多样性(a diversity of ultimate beliefs)。对于包含形而上学玄设的终极信念的多样性的宽容和欢迎,正是重视多样性这一生态精神的具体体现。奈斯强调支持八项的人可以持有广泛的不同终极观念。就像不同的鸟类在不同的栖息地营造了不同的巢一样,不同人类文化从不同的生态地区孕育而出,创造了各自固有的价值观念,发展出不同的实践、技术和社会秩序。
审美生态系统还可以借鉴雅斯贝尔斯 “轴心期”(Axial Period)学说。严格说来,雅斯贝尔斯在论述轴心期的时候,所提到的历史文化不只是中国、印度和西方三种。但是,他本人最重视却是这三种。在其哲学自传《关于我的哲学》一文中,他三次将三者并列,将三者视为“存有统一体”的“三个不同根源”,认为可以分别从三者来了解“人的存在基础”。4据此我们可以说,地球上的主要有中国、印度和西方三大地方性文化圈,这三大文化圈构成了全球基本的文化生态系统。三大文化圈各自的形而上学思想观念、审美理想以及艺术传统,构成了地球整个生态圈中基本的审美生态系统。对于这个审美生态系统的理解和把握,将是未来美学研究走向深入的基本前提。
五、 地方性审美经验研究的理论意义
人类消亡(Human extinction)是当代西方一个引人注目的话题,意指作为物种之一的人类或许可能从地球或整体宇宙中消逝。这将是人类能够想像的最糟糕的事情,比个体死亡要糟糕得多。因为一般人都认识到人固有一死,而人类将子子孙孙永无穷尽,至少会延续一个极长的时期。全人类的消亡将意味着人类的一切创造化为乌有,就像从漫漫宇宙中轻易地抹去一个小小亮点,一切将陷入无边的黑暗。对于人类消亡的恐惧是20世纪和21世纪环境保护运动的主要动机之一。这是别有用心的危言耸听吗?不!显示人类消亡可能性的证据很多。比如,地球上曾经存在的物种当中,大约99.9% 现在已经消亡,这或许意味着所有物种都有其生命大限。而人类对于这种大量消亡现象负有主要罪责。关于人类消亡方式的想像很多,比如核战争、生物战等等;但是,通过破坏、摧毁生态系统而导致生态系统崩溃、从而导致人类自身消亡,或许是全人类消亡的最大的可能性之一。针对生物多样性消亡的危机,1972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全会通过了《保护世界文化和自然遗产公约》,包括中国在内的缔约国迄今已达145个,截至1998年已经公布了22批共计582项。在保护生物多样性的同时,保护人类文化的多样性,是目前全人类共同面临的严峻任务。
占据目前世界主导地位的工业文化(Industrial culture)认为自己是惟一的进步与发展模式,其资本和技术强力在生态圈内无孔不入,破坏了各种生命群落的栖息地、生活习惯,导致众多物种、大量本土文化及其包含的价值观念的消亡。5如果我们认识到一种文化样式最终意义上无非是一种生命样式的话,大量本土文化(indigenous cultures)的消亡无异于生物物种消亡。总之,多样性危机(The biodiversity crisis)显示:现代社会的工业文化模式实质上是一种持种族灭绝政策的法西斯主义变种,它将地球仅仅解释为原材料的来源地而不是“该亚假说”意义上的“大地母亲”该亚(Gaia)。深层生态运动在言辞和行动上都尊重人类以及天地万物的内在价值(the inherent worth),就要求人类尽最大可能减少对于生态群落(ecological communities)和其它人类文化的影响 。这实际上正是对于现代工业文明危机的批判反思。
对于本土文化的重视正是这一反思的结果之一。生态中心价值观认为,人类和地球的关系并非以消费为基础的“我-它”,而是以亲缘和责任为基础的“你-你”。它重视大地母亲的伦理和审美价值,强调与天地万物以及其它文化样式和谐共处。生物多样性和生态圈具有深层价值,自然生态系统所具有的和谐与美超乎人类想像,值得人类深入探索和思考。生态中心主义试图超越人类中心主义而采取一种新的思维方式,将生态圈的建康置于人类福利之上。
与生态智慧相通的是 “生态圈思维”,它隐含着地球行星语境,承认世界各地、各种文化群落都对于人类文化各自的独特的贡献。6许多有识之士指出,在全球范围内保护文化多样性,将是人类21世纪的重大议题。审美经验的地方性是人类审美活动的一个基本事实,遗憾的是,前此的美学理论都缺乏对于地方性审美经验的重视。其原因是值得深长思之的。在笔者看来,生态意识、生态智慧的缺乏,是前此美学研究、美学理论最为严重的缺陷。从美学思想主题上来说,许多美学、特别是中国当代影响最大的实践美学,基本上充当了现代文化注脚角色,一贯地、不加反思地论证着实践的合理性,极少关注实践、特别是其作为理论“逻辑起点”的物质生产实践的累累恶果:环境污染、物种消亡等等,也就是对于“文弊” (或称“文蔽”)——文化弊端的起码反思批判意识。在我们看来,审美活动的主要功能是对于“文弊”的超越。由“文明注脚”而为“文弊超越”,这是中国当代美学的主题和观念发生的某种根本性变化。7在生态智慧启发、引导下的地方性审美经验研究,将关注人类审美生态系统中审美经验的多样性、整体性与和谐性,必将促使美学思想主题的改造和深化,开拓崭新的研究领域,从而推进美学学科的良性发展。
(声明:本文许多专业术语都从网上参考了 Wikipedia,the free encyclopedia)
此文刊载于《江苏大学学报》2005年第4期
1 Drengson, Alan.1999. Ecophilosophy, Ecosophy and the Deep Ecology Movement: An Overview ,http://www.ecospherics.net/index.html,
2 Scott,Lansing. About GPoS: Ten Key Values: Ecological Wisdom,http://www.seattlegreens.org/about/ecological_wisdom.shtml,
3参见该杂志的简介,http://trumpeter.athabascau.ca/,
4 W·考夫曼编著:《存在主义》,商务印书馆,1987年,第136页。
5 Mosquin ,Ted .The Roles of Biodiversity in Creating and Maintaining the Ecosphere, http://www.ecospherics.net/pages/MosqEcoFun5.html,
6 Rowe,J. Stan. 1987. Ecosphere Thinking,Unpublished essay, written in March, 1987. http://www.ecospherics.net/index.html,
7参见谭好哲 程相占主编:《现代视野中的文艺美学基本问题研究》,齐鲁书社,2003年,第43-44页。